建安十七年六月下旬,诸多齐英俊杰赶往鹤城看一场热闹——十年一度的风道会。
通往鹤城的一条官道上,三辆马车徐徐挪动,前后各有4个侍卫骑马开道和殿后,皆身着黑色暗纹戎服,目光警醒,神色肃然。其中两辆马车相对较小,应该主要是放置行囊和仆从乘坐,行在最前面的两乘车架则要大出一倍,车辕车轮皆金属镶嵌,颇为气派。车架两边挂着分别挂着一个很有考究的风铃,随风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,细细端详,上面用小篆刻着“南风”二字,极是考究。
在喻丹境内,“南风”二字指的便是地处东边的梅坞。喻丹东边靠海,沿海向西几百公里区域,皆属梅坞领地,归南风氏族辖管。若说南风一族是梅坞的王,也是不为过的,毕竟就算是当朝到此地行事也是需要与其提前通气。虽因着十年前南风家发生的那场大变故,元气大伤,行事低调了许多。当朝为表重视和关怀,大力维护着南风氏族,因此,仍就是这喻丹的大姓,无人敢轻视。
不久前,就有风言,梅坞那位家主会参加风道会。原本梅坞要参加,到也属正常,况且今年风道会所出的归荑玉,原本就与南风氏族渊源颇深,他们也是今年风道会的局内人。受人关注的,实则是那位家主本人。喻丹国以男子为尊,男尊女卑的社会,女子无出头之日,最多也就在诗词方面能稍有贡献,然梅坞的这位当家人却是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女子,且把梅坞打理的井井有条。她从未出过梅坞,风言一出,坊间立时传开,此次都想趁此机会,见见这位不顾世俗的女子。
虽是官道,着实是不平整,再好的马车,也一样把人颠的七荤八素。车厢内正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暗红长袍的女子,高束的长发配一支紫檀木发簪,便是那位梅坞的当家人南风茉,面容清冷、眉头微皱,约摸是被颠的难受,暗自隐忍。与她不同,旁边的葱绿色罗裙女子,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,气急败坏的冲窗外吼了一句,“走的什么鬼路,要把人颠死了。”六月天,雨总是说来就来。轰隆打雷声没响几声,乌云已经聚在一起了。她被颠出来的脾气还未下去,听见打雷声,就更生气了。恰巧探路的侍卫青峰回来,驱马到马车旁汇报,“主子,前边再有一个时辰就到鹤城。”
还未等到她主子的答复,没好气的女子就抱怨道,“还要一个时辰啊!这路这么难走,马上又要下雨了。”
这话本也必要回答,是女子的抱怨罢了。南风茉眼睛未睁,开口道,“抓紧时间赶路吧。”声音有些沙哑,额间有细密的汗冒出,暴露了她的难受。女子立刻紧张起来,吩咐侍女青雨倒水,拿出自己绣着兰花的白色手绢给她轻轻的擦汗,方才的生气已经全然忘记,开始数落南风茉,“难受你就说出来,一声不吭,先喝点水缓缓。”
见南风茉没说什么,听话的喝水,又掀起帘子对外面的侍卫说,“抓紧时间赶路,也让人前去鹤城把客栈安排好,你家主子不舒服了。”
外面不知谁应了一声,有两匹马飞奔而去。
“阿姐,没什么,就是坐久了。”南风茉终于睁开眼睛,温声安慰道。这绿衣女子与南风茉的表姊妹关系,是岭南秦家嫡女——秦嫣。南风茉的母亲秦氏是岭南秦家现任家主的亲妹妹,自秦氏留下七岁的南风茉和一个襁褓中的儿子撒手人寰,岭南秦家为着外甥和外甥女的考量,将女儿秦嫣以及一干得力仆从送到梅坞,一则南风茉的孤寂,二则二人相互陪伴长大。按理这个年纪,一般都已经成家了。在一个要求女子遵从三从四德的时代出了一个异类,自然无人家上门提亲,况且多年前承接家主之位时,就曾对外明言,此生不考虑婚姻之事。秦嫣倒是正常许了人家,但是运道不好,先是对方守孝三年,眼见守孝期满却一病不起走了,一来二去给耽搁了。
确实一对难姐难妹。
说话间,雨下起来了。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向了地面,砸向了马车,然后雨滴逐渐变小,逐渐变密。土的清香飘进了马车,随后丝丝清凉的风吹了进来,南风茉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,额间舒展,秦嫣心里方放心一些。其实她喜欢下雨,撑着油纸伞,走在青石铺设的路上,听着风声、雨声,别有一番趣味,每逢下雨,她总是乐不思蜀。第一次到离家几千里外,对外面的世界颇为好奇。此时,从马车侧面向外望去,欣赏这跟往日在岭南、在梅坞不一样的雨景。
远处的山已经隐在了水雾里,近处的野花、小草和树木,正在雨下舒展,积攒的灰土随着雨滴褪去,现出原本透亮的颜色,心情也透亮了起来,自然地笑出了声。这就是秦嫣,一时开心一时生气,简单极了。
“表小姐,在笑什么?”侍女青雨好奇地问道。
“没什么,外面的雨景是往日在家里没有见过的,瞧着心情好。”
南风茉顺着她的眼神也向外看去,神色冷淡,看不出在想什么,似乎在很认真的欣赏让秦嫣开心的雨景。一场大雨,似乎让人忘记了官道崎岖的事实,剩下的路竟变得舒适了一些。
马车到鹤城的时候,雨已停,空气清新,秦嫣在客栈前深深地吸了两口,双手背后豪迈地走进去。南风茉顺着侍女青云的提示,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,瞧见了大家族清禾源氏、覃川杨氏的车驾,不多想便也知道皆是来参加风道会的。略作沉吟,也迈步进了客栈。这个客栈是三个月前定好的,虽在鹤城的主干道,却也是相对城里其他的客栈要安静些,为了行事便宜些大笔一挥包下了整个客栈。
青雨指挥大家把行李都放进去并摆放好,以便这几日使用。又一一与掌柜、小二熟悉客栈的各处,把一切打理妥帖,好让两位主子这段时间住的舒适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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