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颜和戚婉回到戚府时看见原绰盈在府门口,不知道在等谁。
戚颜翻身下马,原绰盈看见戚颜眼睛一亮,连忙走上前,说道,“你可算回来了,我都在你府门前等好久。”
戚颜疑惑你怎么这么晚来,想起原家那一些糟心子事,连忙上下打量原绰盈,没看见什么伤,以为被衣服遮盖了,伸手就要掀原绰盈的袖子。
原绰盈赶忙拦住,见戚颜误会,赶紧解释,“我没事,身上哪里都没有伤。”
还没等戚颜再开口,就一股冷风吹来,冻得原绰盈打了个哆嗦,戚颜握着原绰盈的手,感觉确实凉,便赶紧拉着原绰盈进府,“这天气这么冷何苦一直在府外等我,有事通报下人一声,自会有人把你带到我的院子。”
原绰盈咧嘴一笑,有些撒娇般道,“哎呀我这不是怕有人看见,你家有没有当家主母,你又不在府中,会让人多想嘛。”
戚颜明白原绰盈的思虑,女子存世不易,一言一行受人批判,今日的事若是真是让有心人知晓了定会有损原绰盈的名声,她知道原绰盈最注重这个了。
回到桐院,戚颜吩咐人把炭火弄得旺些,见原绰盈手终于暖些脸色才稍有缓和,不禁开口道,“你何必非要守着那些规矩,让自己受着罪,若非要如此派人守着就行,何必折腾自己呢。”
原绰盈知道戚颜是心疼自己,便宽慰道,“让人守着别人就不受罪了,我好歹穿着比他们厚些,更何况我也是自小习武呢,这点风没事的。”
戚颜也是一时关心则乱,听到原绰盈的话心里也有了歉意,来京都久了,自己的心境也受了影响。
原绰盈观察戚颜的脸色,见戚颜听去了,脸上带着歉意接着说,“你也是担心我,放心吧下次我定会注意,要不我现场给你耍两下。”
戚颜听到原绰盈的保证,又看见原绰盈的动作,戚颜才彻底笑开了,但摸着还有些凉的手,有些怀疑道,“小时候你的体质比我还旺,怎么今日感觉你身体这么虚弱。”
原绰盈也不打算瞒着戚颜,如今戚颜也回到京都很久了,事情也不如一开始那么杂乱无章,便坦言,“其实我回到原府不久,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习武了,只能趁着零碎功夫练,我那继母每次都有心让我在我父亲面前出丑,我故意在她面前时装作习武任性的样子,私下里都在苦练女工礼仪,还好我母亲留下的老人还在,舅舅也暗中护着我,这些年我在我父亲面前树立的形象一直很好。”
原绰盈苦笑,“只是我在礼仪规矩上并不聪慧,所以下的功夫也多,这些年和我那继母斗智斗勇,武艺便也落后了不少。”
戚颜明白原绰盈的困境,在那样的家中,继母有心想养歪孩子,父亲又更看重家族颜面,原绰盈已经做的很好了,戚颜不知如何宽慰,只能生硬的转开话题,“你那日跟我说你想当女官,那日未曾细问你为何有这个想法。”
原绰盈眼中带着伤感,压抑许久的情绪还是释放,“颜小二,我之前只想拿回我母亲的一切,所以我假装贤淑做我父亲眼中的大家闺秀,可在我父亲眼中我只是一块价值更高的商品,他是个自私冷漠的人,其实他对于我那继母和原昊,心中的感情永远都低于价值,而我虽能一时的斗过我那继母,可我父亲正值壮年,无病无灾,如今仕途也大好,我又能耗在原家多久,因我是女儿就无法继承我母亲的财产,我明明是正室嫡出,却被逼的自己给自己谋出路。”
“颜小二,这不是小时候我想的生活,这些年我可能唯一感谢的就是我那在意虚名的父亲,为了书香门第,清白世家的名号,请了先生专门教导我的课业,先生是我舅舅暗自安排的人,他交给我的不仅仅是女子端庄持家,更是国家政策,朝中局势,我明白舅舅的用意,所以我一日日的学了来下,你知道我还有两月及笄,等及笄后,我父亲便会为我挑选夫家,戚颜我不!”说道这里原绰盈已经双眼含泪,说话都带了几分哽咽。
“我也是一身才华学问,凭什么只因一个女子身份就用困后宅,戚颜其实从我们重逢的那一刻,我平静了数年的心,是那么热烈的跳动着,我想和你一样,我也知道纵使你在沙场九死一生,可你从未后悔过,所以当初比你还先做决定的我这次也想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。”
戚颜了解原绰盈,她说这句话并不是寻求自己帮助,而是真的被压抑很久了,想找个人倾诉而已,原绰盈性子向来是大方活泼,有些事向来不放在心上,能被这么打击到一定是原府又发生了什么,刺激到了她。
戚颜轻轻拍着原绰盈的背,安抚道,“原家发生了何事,你们家一向注重名声,怎会让你大晚上的跑来找我,别瞒我,你若说谎,我现在就让阿婉去查。”
原绰盈默默的平复着心情,向来活泼乐观的人,突然崩溃,身体有些受不住,戚婉见状,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原绰盈,“原小姐这药安神,你现在情绪波动太大,对身体会有损伤,它能帮你稳固。”
原绰盈没有半分怀疑,直接塞到了嘴里,戚颜给她喂了口水,顺了下去,过一会儿,戚婉把了把原绰盈的脉,说道,“没事了原小姐,你今日太过劳累要多注意休息。”
原绰盈点了点头,在戚颜审视的目光下,回想在原家发生的事,内心还是有些酸涩,哑着嗓子开口道,“我母亲不是郁郁而终,而是当年撞破了原明世当年与外室苟且,被那外室发现后竟然引诱自己的儿子把我母亲推下湖中,我母亲和原昊一同掉入水中,原明世只顾着救他的儿子,全然忘记了我母亲,等我母亲被救起来后,身子就患上了咳疾,最终无力回天,我那时小只以为是母亲郁郁而终,没想到是谋杀,他们一家三口亲手害死了我母亲,而我如今才知道真相。”
那日原绰盈如往常那般装作孝顺女儿去给原明世送糕点,没想到竟然听见了往日真相,她那继母为了让原明世解了禁足,竟然说,都是当年原绰盈母亲姜氏被原昊推入水中时拉了原昊一把,所以导致原昊读书习武样样不行才会做出那等下流之事,原明世面上竟也有动容,原绰盈差点控制不住理智推门而入,最终冷静下来回到自己院落把真相写下来,连夜送到永宁侯府,翌日一早永宁侯便递了帖子说是永宁侯身子不适,家中也无女儿照料,所以把原绰盈接了回去。
永宁侯到原绰盈这一辈只有原绰盈一个女孩子,其他都是男孩,永宁侯成亲比自己妹妹完,见证了自家妹妹过得不幸福,女子婚后艰难后,便发誓此生只娶一妻,因此永宁侯和夫人的感情很好,永宁侯夫人也是个温和宽厚的热心肠,脾气秉性同原绰盈很合得来,可毕竟只是舅母,原绰盈压抑在心中的委屈,只有和同一处境的戚颜才能宣泄。
戚婉听完后,神色一冷,“我替你杀了他们。”
原绰盈听见这句话瞬间顾不上悲痛,幸好戚颜反应快拉住了戚婉,原绰盈才松了口气,她本就是宽心的性子,此时所有的情绪和秘密都发泄出来了,心情也没那么沉闷。
冲着戚婉说道,“阿婉谢谢你,但是杀了他们实在是便宜了他们,就这样死了远远不够,我要让他们前半生享进荣华,后半生跌近尘埃,所以我要做女官,我要科考,有了功名,他们就无法随意的处置我,我要开创女子为官的先河,让靖国允许女子继承家业,我要光明正大的拿到原家的一切。”
戚颜看着原绰盈,内心无比的触动,她也是发誓让女子不再过的这么艰难,她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想有女子看见自己,摆脱束缚,所以她在江南时帮助安泠希,如今看着原绰盈,她眼神坚定,“好,你需要我怎么帮你。”
“戚颜,”这是原绰盈第三次叫戚颜大名,每一次的意义都不一样,“我想让你在及笄礼当日办一个策论,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,及笄礼当日你很重视,可我找不到更适合的宴会了,你说及笄礼当日太后会来,全京都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哪日,距离我及笄只有两个月,我若无法让陛下注意到我,就没有机会参加科举,戚颜我没有退路了。”
“盈盈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颜小二,我们自小长大我一定会帮你,我也正愁及笄礼声势不够浩大,我还要谢你给我提供了思路呢,那日你只管受邀前来剩下的交给我。”
原绰盈眼中又泛上泪光,抱住戚颜,“谢谢你,颜小二,我大你几月本应是做阿姐的在及笄礼上对你帮助,没想到如今到需要你助我。”
戚颜未语,只是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原绰盈。
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,原绰盈声音带了些不好意思道,“还有一件事,我知道你阿兄学问很好,所以我想借一下他的书,不知道可不可以。”
“这简单,我这就带你去。”
来到竹院,戚明岑还在挑灯夜读,戚颜敲门进去,对戚明岑道明来意,戚明岑看着戚颜身旁的原绰盈,小姑娘好似刚刚哭过,眼尾鼻头都泛着红,却还是照旧行礼,戚明岑小时候也是见过原绰盈的,只是那时她和戚颜忙着称霸京都,应该没时间注意自己,想到小时候原绰盈泼皮的样子,在看现在的亭亭玉立,戚明岑总觉得有些不对,他觉得原绰盈应该像小时候那样就很好,可世道女子艰难,戚明岑欣然同意,把书拿给原绰盈,看着人逐渐走远,驻足片刻,坐下继续苦读。
原绰盈拿到书后,就离开了,戚颜看着原绰盈纤细的身影,心中五味杂陈,她心中有口气咽不下去,对戚婉说道,“阿婉,原家太平日子过久了,你去给他们下个料,日子总要有些起伏才好。”
戚婉心中也正有此意,但是想起戚颜刚刚应下的事情,有些担忧道,“主子,你不是才和家主说好要低调行事的么,如今答应了原小姐,会波及到你么。”
“我相信盈盈不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,我相信她定会在及笄礼当日大放异彩,你不了解盈盈,她虽然外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,可内心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,今日她来找我,我很高兴,也代表着我们做的事有意义不是么。”
戚婉没在反驳,只是飞身去了原府,然后连续几日原家众人都没起来床,甚至连戚颜的及笄礼也没来,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后知后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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