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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 节 第七节 插翅难飞（第1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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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节插翅难飞

「后来我才晓得，他们一个失踪，一个死亡……」洪远此刻已是泪流满面，「我经常想，如果那天我勇敢一点，跟他们一起去，是不是他们就不得死……」

赵月娥握住洪远的手，轻声道：「不怪你，不怪你。」

洪远低下头，用力摇着。

赵月娥叹了口气：「不怪你，真的不怪你。」

过了一会儿，洪远终于抬起头来，抹掉眼泪，用自嘲的口吻说：「还没回答你的问题。」

「啥问题？」赵月娥一愣。

「我和陈涛是咋个交上朋友的。」洪远吸了吸鼻子，挤出一个微笑。

「哦……这个……」赵月娥说道，「我就是好奇，你想说就……」

「我告诉你。」

……

离开公安局后，洪远慢慢往家的方向走。离家越来越近，他的胸口越来越堵，可是他已经十八岁了，不能在大街上哭，但心里实在难受，亟需发泄一场。最后，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，走进一个小饭馆，要了半打啤酒。

老板把酒拿过来，打量着这个半大小伙子，不确定他有没有成年，但也没多问，只说不能只喝酒，对肠胃不好，于是他又点了毛豆和卤牛肉。

老板留下开瓶器就走了，洪远打开第一瓶，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。他唯一一次喝啤酒，是在毕业聚会上，被陈涛灌的，第一口进去，是从未接触过的异样味道，几乎全吐了出来，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。

毛豆牛肉刚上桌，洪远已灌下去大半瓶，胡乱塞了几口菜，又继续喝。他没怎么碰过酒，酒精很快就起了作用，脑袋开始晕乎起来，他觉得有用，于是喝得更起劲。

快喝完第一瓶时，他的意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，生平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有人戒不掉酒瘾。脑袋发蒙、视线蒙眬、身体飘忽，一切压在身上心上的重量似乎都消失了，忧愁烦恼凭空而去。

「就是这种感觉。」他心想，又灌下一口。

迷迷糊糊之中，他看到老板走到跟前，问他：「莫得事嘛？不能喝就莫喝了。」他咧嘴笑笑，刚想反驳，又有人过来，跟老板说了句什么，对方就走开了。

那人在洪远面前坐下，伸手拿过一瓶啤酒，洪远立刻伸手去抢，嘴里嚷着「我的酒」。对方向后躲开，他很生气，拍着桌子站起来，一屋子人都往这边看。那人连忙坐到他旁边，拉着他坐下，说道：「是我！」

洪远努力抬起耷拉的眼皮，看向对方，跟着一怔，脑袋清醒了不少。

陈涛一手抓着洪远的胳膊，一手抓着酒瓶，带着洪远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。洪远说不清那算不算关切，反正不是平日里的嚣张跋扈。

要是在平时，洪远肯定躲开了，但正在酒劲上的他一甩胳膊，挣脱陈涛的手，又去拿酒瓶。陈涛一把夺过来，说道：「不能喝就莫喝！」

「你莫管！」洪远把酒瓶抢回来，刚凑到嘴边，陈涛就又拿走。酒液顺嘴流下来，把洪远脖子前胸打湿，他跳起来，朝陈涛吼道：「你龟儿有病啊！」

陈涛从没见过这样的洪远，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，惊讶之后，忍不住笑起来，朝四周做个抱歉的手势，说道：「我兄弟喝多了，不好意思。」

「哪个是你兄弟！」洪远说道，「你少来装好人！」

陈涛笑嘻嘻的脸色垮下来，看着眼里冒火的洪远，一言不发。一片静默中，洪远的怒火渐渐小下去，胆怯和尴尬又一点点爬回来，趁着彻底委顿之前，他冲出了餐馆。陈涛扔下一张百元钞，抓了两瓶酒，也跟着追出去。

陈涛没费什么工夫就追上洪远，高声说道：「我晓得你刚从公安局出来，专门来安慰哈你，你莫狗咬吕洞宾哈。」

洪远停下来，低着头，沉默许久，抬头看向陈涛：「老高他们……到底咋回事？」

陈涛愣了一下，突然笑起来：「怪说不得哦……你以为是我吗？」

「你们不是都在那个山上吗？」看到陈涛又露出痞气的模样，洪远借着酒精的力量，握拳给自己打气。

「那也不关我的事啊！」陈涛睁大眼睛，做出夸张的表情，「警察也找了我，要是有事，早就抓起来了！」

洪远低下眼睛，没吭声，但他心里知道，陈涛没撒谎，如同他一直觉得陈涛心里藏着另一个人，一个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人。

想着想着，他脑中又浮现出高志伟最后那声呼唤，情绪跟着从肚子里翻上来，穿过肠胃，逼得他跑到墙角，眼泪和着呕吐物一起往外涌。

酒精很好，酒精也可以很糟糕。

吐完了，洪远顺着墙根滑下来，坐在地上，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。陈涛看看手里的两瓶酒，叹了口气，在他旁边坐下来，打开一瓶，独自喝起来。

两人看着渐红的夕阳，就这样坐了许久，一句话都没说。

……

「就是那天以后，我们就成了朋友，他经常来找我耍。」洪远叹息着说，「后来他大专读完了，开始帮屋头做事，我们来往才变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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