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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春的郊外已有莺飞草长之意,官道上行人寥寥,只一驾马车缓缓前行。
赶车人一身鹿皮劲装,目光深沉面色冷肃,看起来便不是普通的车夫,旁边坐着的男子身材壮硕着一袭墨色的随护制服,容貌硬朗,虽在与赶车人言谈说笑,目光却机警地戒备着四周。车厢内软垫小几还燃了一炉冷水香,布置精巧又舒适,马车摇摇晃晃地让眼前的文字变得越发模糊不清,楚奕翚将手里的话本丢到一旁,揉了揉疲惫的眼睛。
「其实我很好奇,为什么不管是神话怪谈还是传记野史,这些写字出书的人怎么就这么钟爱那些情爱故事?」
没有得到回答,楚奕翚毫不在意地继续自说自话,「好像不加上那些花前月下或者生离死别,故事就讲不下去了似的。可是你说,好好地看着鬼怪作祟吓得后背发冷,突然书生就爱上了女鬼,为她斩妖除魔舍弃性命,女鬼也爱上了书生,为他耗尽法力魂飞魄散。」
二月末的北境还是带着寒意,因为看书而挑起了窗帘,外面的冷风吹红了楚奕翚的鼻尖,他裹紧身上的貂裘,黑色的毛皮衬得一张脸孔越发苍白。
「或者看个仗剑江湖的武侠故事,本是快意恩仇,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,看着自在逍遥,主角却偏偏因为个红粉知己一再被人陷害遭人背叛。要不就是好好个圣姑神女,本是如花美眷受人敬仰,却为了个男人四处奔波,甚至香消玉殒。」
楚奕翚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地抱怨着,他的目光有些恍惚,显然并不是在欣赏那些刚刚长出嫩芽的树枝和成片蔓延的二月兰。
车里忽然暗了下去,一直没有出声的人放下了帘子又塞了个刚刚暖好的汤婆子给他,语气冷淡地说道,「主公,当心身子。」
「关心人嘛应该温柔点儿,你这样子看起来一点儿诚意都没有。」楚奕翚懒洋洋的窝回软垫上,他安静了一阵又缓缓开口,「你说,他为什么召我回去。」
「太子大婚,您作为亲王总是要参加的。」
「上次是母妃过世,这次是太子大婚,每次的理由不是白事便是红事,显得我很重要似的。」
如果只听话里的意思,楚奕翚现在似乎很是苦恼,不过他那懒散的模样却让人一看便知不过是随口说说,然而苏牧之却不客气地回道,「不用这些理由,哪里叫得动您。」
「我胆小啊。毕竟怎么说我也是个坐拥数十万大军的亲王,不在自己封地待着心里总是不踏实,万一他给我设鸿门宴怎么办?」
「您何必总说这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话。」
苏牧之严肃认真地说着毫不客气的话,楚奕翚只淡淡地笑着伸手拿了矮桌上的酒葫芦,甫一打开塞子,清冽的酒香便溢了出来,一闻便知定是佳酿。
「唉……世味年来薄似纱,谁令骑马客京华。」
「王爷,我们到了。」
前面的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不远处巍峨的城门,然而马车内除了楚奕翚哪里还有旁人,只旁边的窗帘似乎是被冷风吹动微微摇晃。
楚奕翚拿着酒葫芦喝了两口,眼睛往外随意地一瞥,「本王见着了,快放下帘子,冷死了。」
「末将唐突。」
副将陈雨赶紧进到车里并仔细掩好车帘,将寒气挡在外面,他一张俊脸笑容敦厚地看着眼前的人,语气恭敬却透着熟稔,「王爷,我们是先进宫还是回王府?」
「他又没宣本王觐见,干吗上赶着去碍眼。」
楚奕翚虽换了自称,样子却还是那般懒散,随手把酒葫芦丢过去陈雨赶忙接下,他身手敏捷酒水一滴未撒,盖好塞子陈雨有些心疼地说道,「王爷,咱们从凉州过来这『青竹醴』可就带了三坛。」
「怕什么,堂堂国都,还能没有好酒。」
「好酒是有,就怕不合您的口味。」陈雨收好酒葫芦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食盒,「赶了一天的路,您先吃些点心,等到了王府末将就差人去知味轩要几道您爱吃的菜。」
「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,直接过去就是了。」楚奕翚挑了块不沾手的糯米甜糕,陈雨慌忙拒绝,「那怎么行!这新安城不比凉州,万一他们……」
「都到了人家的地盘了,你还怕他们在大街上对本王下手么?放心,他们还不敢让本王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国都,除非太子想在大婚的时候顺便经历一场兵变。」
虽然楚奕翚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,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直冒冷汗。
既然自家王爷已经发话了陈雨也只得听命,马车进了新安城便直奔知味轩,窗外的街景热闹繁华,叫卖声不绝于耳。楚奕翚一下车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,他的身形比起一般男子稍显娇小,长发用素色绣银线花纹的织锦束起,面容娟秀瑰丽是个实打实的明艳美人,而那件貂裘大氅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,透露出他的身份非富即贵!
知味轩的伙计见客人上门赶忙笑着迎了过去,热络的招呼道,「这位公子里面请,不知道您是雅间还是大堂。」
「二楼观花阁。」
回答的是陈雨,伙计一听这话便知道是熟客,满脸歉意有些为难地开口,「这……不好意思公子,观花阁今日有人预定,不然您看听雪阁可以么?」
「我家公子喜静,临街的雅间太吵闹。」
「不巧,今天临河的雅间都已经客满了,您看……」
伙计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陈雨想要劝王爷既然没有合适的雅间还是回王府用膳吧,然而不等他开口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,「我还当是哪家的小姐乔装出游,原来是老五啊!」
「三哥年纪不大,眼神儿倒是不怎么好,几年不见连男女都分不清了。」
楚奕翚捧着汤婆子缓缓转过身,他的表情还是那般淡然懒散,明明是嘲讽的话语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无趣。来人长身玉立容貌俊朗,虽然只是穿着样式简单的暗纹冬装,却器宇不凡透着贵气,正是楚奕翚的三哥楚奕笙。
与常年不在国都的楚奕翚不同,伙计显然是认识楚奕笙的,此时赶忙行礼,「给瑞王殿下请安。」
「老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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