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直到月上阑干,望舒才哄睡了应暖笙,蹑手蹑脚退出了寝卧。
烛火昏惑,应暖笙不慎安眠,也因确实劳累,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昏昏沉沉。
不知过了多久,烛火忽然熄灭了。
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,一抹银白落在她床边。
黎若换了一身便衣,优雅清贵。
他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,又伸出手探她眉间,“对不起……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伤心了。”他说着,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相思子,喃喃道,“希望这相思子……真的可以护你一世无妄。”
思忖了片刻,还是放进嘴里,俯下身子将药渡给了她。
随着药渡尽,他也不离开,长睫一颤,一滴泪落在她枕边。
他退回原处,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,笑容平和且从容,“从今以后的路,你都要一个人勇敢走下去。我会一直等着你,陪着你。以后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快乐,然后……”
大门轰然合上,他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。
“在黎明降临之前,忘了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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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应暖笙一大早便去了昭苏静泉宫禀告,说是要出去游历。
青后看了看幽都王,又看了看应暖笙:眼睛还是红肿,只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哀痛的神色。便问道,“我儿这是怎么了?怎么忽然想出去游历?”
应暖笙笑了笑,“阿娘,女儿在昭苏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出去过,如今人间正是好时节,便想多出去看看,走一走,历练一番,也看看外面的世界,开阔眼界。”
幽都王振臂大呼一声,“好!真不愧是我的女儿。来人!”
他话未说完,便被应暖笙打断了,“阿耶,我是出去游历,不是去游玩,若总是有人照顾,我跟在家有什么分别?”
“这……”青后看向自己的夫君,到底是不放心。
倒是幽都王很认同应暖笙的想法,颇加赞赏,“好,那阿耶就等我的乖女儿游历回来,继承幽都王权!”
应暖笙俏皮一笑,“谢谢阿耶,谢谢阿娘女儿拜别双亲”说着便行了一个大礼,蹦蹦跳跳离开了静泉宫。
待她走后,青后欣慰一笑,“黎若这孩子,果然没让我失望,”她看向幽都王,犹豫道,“之前的禁地试探……倒是多余了。”
“不如此,怎么将幽都放心交给他。”幽都王倒是不觉得有何不妥,“再者说斩情锁爱成为幽都王,原本便是每一任幽族少主的宿命。即便她只是个女娃,可谁说女娃娃就该单纯善良,她将来和那些同为异族君王的能者面对的是同一个世界,她就应该有血性有谋略,有手段,有攻略城池的勇气,才能让幽都在这惶惶世间站得住脚。如今一箭双雕,总好过让她在外动了心,被人欺负,万劫不复。”
青后看了看自己的夫君,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,默不作声地拢了拢宽大的衣袖,空余一阵轻轻的叹息。
幽都王不知她心中翻涌的心绪,只是望向殿外,颇为担忧道,“但我近几年遥望天势,总见西方昴日与毕月二星相映璀璨,恐有大祸降临。”
“夫君应当明白,昭苏既然与天乐云都结盟,启一族之力护佑他们的清风令,自然是会有一定风险。”青后皱着眉,看着自己的夫君,“如今相思子落了根,待笙儿游历结束那日,便是她继承幽都王之时。只是在此之前……我们只需多加小心,替她打点好一切。更何况昴日星虽凶,但……不是还有毕月星相守吗?”
“眼下也只能如此了。”幽都王闭目沉吟,“如今寒戈虽被囚在地宫,但黎若上报的破解幽都结界的织音曲的确是他的旧曲……劫冥氏的目的……似乎并非是羽族……恐怕这一切没那么简单啊。”
青后有些焦虑,“那笙儿此时外出游荡岂非……”
“幽都世代避世而居,别说人间,怕是异族也鲜少知晓,我在此时允诺她出去游历,也是希望她能避开此次祸劫,待她归来之时,我这个做父亲的,可以将幽都干干净净交到她手中。”
青后轻轻牵起他的手,“无论夫君作何决定,我都陪着您,不离不弃。”
幽都王看向她,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,可青后怎么看,那笑意都没有到心底。
她垂下眸子,忍住心中酸涩。
幽都的君主世代都是如此,有情但不留情,薄情却不绝情,方能在人性大局的寸心谋略间游刃有余。
守卫上前拱手,“主君。”
“开启地宫,本王要亲自去见他。”
“是!”
大殿外草丛一动,好似跑过一只夜猫,很快便安静如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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