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
她们生活在小小的农庄里安居一隅,充耳不闻身外事,一心只想着开春后会长满新芽的庭院。
直到战争的降临。
苏长宁在买菜种的那天听说,老皇帝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,最后在嫡长子和次子的纷争中撒手人寰。
她的记忆恍恍惚惚出现了一些片段,是男人大笑着把她抱起来转圈的时刻,明媚的春日暖阳在眼前晃动着,他衣襟上的五爪金龙也在散发着光亮。
“宁儿,宁儿?”熟识的大婶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慰道,“莫要担惊受怕啦,不会打到这里来……”
苏长宁牵了牵嘴角,朝她笑了笑。
“苏长宁?”
有人在人群中抬起头,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贪婪。
“你是叫苏长宁吗?”
心底陡然生出悚然的恐惧,苏长宁赶忙摇头道:“不、不,我不姓苏,我姓钟。”
她下意识跟着那收留自己的婆婆取了同一个姓氏,下一刻浑身冷汗涔涔。
“唉,我也说嘛,那被太子找了数月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这么个乡野村姑。”
“做你的春秋大梦吧,就指望这笔钱发财是不是?”
宁儿惊得握紧了拳,腿在裙底不自觉打着摆子,手却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了,身旁的大婶脸色冷淡,怒斥道:“去去去,别在我这儿发癫!什么苏长宁,不认识,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!”
那两人悻悻然地走了,人群中不知有多少人流露出失望的目光,苏长宁才知道,原来自己早就被盯上了。
她的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,被大婶干燥的手掌紧紧牵着,她的身影并不纤细美丽,却有力结实,将她挡在身后时,像只护犊的母鸡。
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带着鼻音轻轻喊了一声:“婶子……”
“莫怕,”大婶转过身来,低低地说,“近些日子不安稳,阿宁不要出门了,知道么?要什么菜种,婶子给你送去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苏长宁乖乖地点点头。
随着菜种送来的还有一张通缉令,上面只有苏长宁的性命,并没有画像。虽然写着定要留下活口,却还是让苏长宁忍不住发抖。
她不知道大敌当前徐景之还执着要找到自己是什么意思,无助猜测时,婆婆摸了摸她的脸颊。
“不怕啊,我们阿宁,”她的声音轻轻的,“阿宁是好孩子,没事的。”
苏长宁忍了又忍,却还是埋在她怀中,大声哭了起来。
她已经不对任何爱抱有期望,只愿守着婆婆过完余生的日子,可为什么上天总是不如她愿?
苏长宁不再走出院子,甚至不走出房门,婆婆每日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出农庄时,就是苏长宁心中最愧疚的那刻。
她只能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,可即便做到这种程度,她还是安稳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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