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原声嘶力竭地问。
“你在伊势神宫所犯的不敬之罪,现在要受到神罚!”
勋的声音抑扬顿挫,明朗有力,他自己抱有冷静的自信心。
“什么?”
藏原的脸上显现出一副老老实实、难于理解的表情。很显然,在这一瞬间里,他极力回忆着一切,实在想不起什么来。与此同时,他陷入一种阴森的被隔绝的恐怖里,清楚地证明他是在用疯子的眼睛盯着勋。藏原也许要避开背后的火焰,将后背移向旁边的墙壁。勋决定采取行动。
正如佐和曾经教给他的,勋猫着腰,将右臂紧紧收束于腹胁,右手紧握短刀把子,左手扼住右腕,不使刀刃向上翻转,整个身子向着藏原的身体猛冲过去。
比起刀刃进入对方体内的感觉,最先强烈感到的是刀把子顶在自己肚子上的巨大反弹力。这样还嫌不够,勋正要按住对方的肩头,打算进一步深刺下去,不料那肩头低得令人惊奇,而且按着的肌肉丝毫也不肥厚、柔和,僵硬得好似一块木板。
勋眼底下不是一张痛苦的面孔,而是一张松弛的面颜。藏原瞪着眼睛,咧着难看的嘴巴,上侧的假牙脱落下来。
勋想拔出刀来,又一时拔不出来。他有些着急。对方的体重全都压在刀刃上,藏原的身子一起以刀刃为中心,颓然崩溃了。勋终于用左手顶住他的肩膀,抬起右膝,支撑着对方的大腿,拔出了刀子。
鲜血喷涌而出,溅满勋的膝头。藏原顺着鲜血飞洒的方向朝前栽倒了。
勋转过身子,正要走出屋子。
通往走廊的房门打开了,迎面撞上刚才那个女人。女子发出惊叫,勋立即改变方向,钻出来时的房门,跑向院子。他的眼前只是浮现着那个女子吃惊地翻着眼白的残影。
勋穿过庭院,直奔大海跑去。
背后,整个府邸一片嘈杂,呼喊声此起彼伏。勋只觉得那声音和那光芒一直朝着自己袭来。
勋一边奔跑,一边摸摸学生服口袋的小刀还在。不过,他更留意手里的短刀,他只顾握紧短刀奔跑。
勋呼吸急促,两膝发软。他确实感到,一年的牢狱生活,使得腿脚变得柔弱了。
——按照常规,橘园总是种植在面朝大海的梯田上。藏原家的橘园却似摆放小偶人的木架,一棵棵橘树分别种在一个个单独的台地上,周围垒着坚固的石栏。无数个台地以各自微妙的角度承受着阳光,参差着面向大海倾斜。平均八九尺高的橘树,根部一律包裹着稻草,枝条从根干向四方扩展。
勋从一块田地奔向另一块田地,但不管到哪里,黑暗中压弯枝头的橘子,总是遮挡着去路,使他辨不清方向。勋一直努力不使自己迷路,本来觉得大海就在附近,就是很难到达海边。
不久,他终于钻出橘园,视野顿时开阔起来,眼前只有大海和天空。紧连着断崖的石阶,一直连接着橘园外的木栅栏门。
勋摘掉一只橘子,此时他发现手中的短刀没有了。或许奔跑时不住用手抓住树枝,以免枝条刮破脸孔,就在这当儿,短刀丢失了吧。
栅栏门立即敞开了,可以看到石阶下边,飞扬的白沫咬着岩石。勋第一次体验到海潮的轰鸣。
橘园外头,不知是不是也属于藏原家所有。这里有古木苍郁的悬崖,一条小路穿过茂密的树林。勋实在跑累了,但还是进入这条小路,不顾枝叶扑打着脸孔,一个劲儿向前奔跑。脚上缠满了蔓草。
不久,他来到山崖上一处深挖的洞穴旁边,一看,这里有一块被浸润的布满青苔的岩石,一株上下虬曲的常绿树,低垂着粗大的枝条,遮蔽了那块洼地。一条纤细的瀑布顺着长满羊齿苋的岩石蜿蜒地流泻下来,穿过草丛,似乎奔向大海。
勋藏身于此,平静一下剧烈的心跳。耳畔只有潮水的喧骚和海风的呼啸。他只觉得咽喉干得厉害,胡乱剥掉橘子皮,整个儿填进嘴里。他感到一股血腥气,原来橘子皮上粘着干涸的血块儿。
不过,这血块儿还不至于妨碍果汁润喉的甘甜。
透过枯草、干枯的芒草,透过眼前垂挂的常绿树的簇簇枝叶和蔓草,前方有夜的海。虽然没有月,海映照着空中的微明,闪耀着黝黑的光亮。
勋打坐在阴湿的土地上,脱去了学生服上衣,掏出内侧口袋中的白鞘小刀。当他弄清这把小刀确实还在的时候,浑身感到石头落地般的安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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