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夜里,江南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。
四月飘雪,是有冤情,还是老天也看不过人间那一幕惨剧,以这一场漫天飞雪来纪念那如天楼中逝去的烈烈英魂?
那一晚,谢苏重伤晕倒在寒江江畔,江风凛冽,飞雪将他整个人盖住,一直到次日傍晚,谢苏才被邻近的村民发现,拣回了一条命。
内伤沉重,急怒攻心,风雪逼人,谢苏的伤势耽搁了一天一夜,梅镇上又没有甚么象样的医师,几样原因加在一起,他在病榻上几乎缠绵了半年之久。
富贵侯的如意,左明光的长鞭,他自己的银丝软剑,这一场伤病之后,谢苏的内力失去十之七八,而察察那一刀断去他右手食中两指,更使他从此再不能用剑。
待到他终于可以下床简单走动之时,杏花已落,杏子满荫。
梅镇民风淳朴,谢苏卧病期间,来探望他的人亦是不少,也有镇上的长辈问道:“小谢啊,你那个朋友去哪里了,怎不见他来照顾你?”
“他离开了。”
“甚么,他去哪里了?那孩子人满好啊,走了也不打声招呼,真是……”
老人家还在念,谢苏半垂了头,“他……”
他终于停顿了一下,“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”
夏日炙烈的阳光照进来,谢苏大病初愈的面容苍白如纸。
那一年秋天,杏林落叶纷飞之时,谢苏离开了梅镇。
那时生死门内讧以至覆灭,月天子为日天子所杀一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,谢苏在酒楼上听到这消息,他站在那里怔了半晌,最终没有说甚么,慢慢走下了酒楼的楼梯。
当你经历过很多事,转瞬间却发现那些事已成为过去;当你遇见过很多人,回首时,那些人已是曾经。
昔日的青梅竹、今日的谢苏继续行走江湖,他已无内力护身,改习机簧暗器,浩然剑法再无法使用,留下的,只有左手的救命三招。
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,他仍是认认真真地活着,救过一些人,做过一些事,他无意留下名姓,而那些见过他的人,也少人问起他的名字。
这个江湖上,多的是鲜衣怒马的青年才俊,太少人会注意到一个一只手废掉的青衣落拓江湖人。
直到那一日,他听到月天子未死的消息,追踪到了西域,而在那里,他遇到了介花弧。
忆当初年少,唾手定神州,须臾谈笑取封侯。人情翻覆几时休?其间可自由?
年华凭落木,生事任孤舟。试看水鸟双双原有偶,一任取草萋萋江上愁。
……
白绫衣离开谢苏身边,却没有离开密林。
当日在太师府见到那密宗彩衣僧人时,白千岁与她说的话犹在耳边。
“密宗的功夫我也不甚了然,但听石太师讲过,若要与他的摄心术对抗,心灵力量就要强过施术之人。话虽如此,密宗的僧人多是经过特异修行的,能胜过他们,可是不易。”
“除此之外,还有甚么办法可以对抗摄心术?”
“除了这个办法,那只有杀死施术之人了,不过摄心术可远距离施法,要发现施术之人,可是不易。”
方才她在谢苏身边,也知晓那施术之人定在林中,但一来这片密林占地辽阔,寻他不出;二来自己武艺又算不得出众,如何能杀死那人?
她沉思片刻,手指触到腰间一个小小香囊,当时金错刀门人从她身上搜走了琉璃令,却未留意这个女儿家常佩带的饰物,故而留了下来。
霎那间,她已有了定夺。
谢苏倒在地上,已有半个时辰之久,他内力虽废了大半,但却是玄门正宗,靠着这一点底子,方才保住他一线生机。
密林内的白雾慢慢散了,一阵暗红色迷雾却从密林深处弥漫出来,这阵红雾中夹带一种异样甜香,中人欲醉。
一条黑底白花的蝮蛇簌簌地从林中游出,触到那阵红雾,忽然癫狂起舞,摇摆了几下,竟是倒地而死。
那阵红雾渐渐贴近了谢苏,他整个人也湮没在红雾之中。
那红雾连毒虫尚且畏惧不已,莫非谢苏的性命竟要断送在此?
过了一炷香左右时间,红雾散去,倒在树根上的谢苏面色虽然苍白,却似乎尚有生命气息。
又过了片刻,谢苏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,然后动的是他的右手、整条手臂……
他以手撑地,慢慢坐了起来。
往事已成空,还如一梦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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