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店里出来,天色渐晚。土色层楼间,远处袅袅炊烟,黑鸟相伴,火云烧红了半边天。
差不多到饭点,城中村里的弄堂也逐渐热闹起来。
蓦然回首,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,又该何去何从。
这个地方对我很陌生,巷里邻街,我找不到任何我存在过的痕迹。
我很迟钝,现在才承认自己失了忆,仿若一个旧时代的新生儿,了却前世恩怨,突降人间,我将一切忘干净了,记不起来一点。
早该在许生问名字的时候意识到才对。
这下可好,只能闻着幽幽深巷里,飘出锅盖的米饭香。
我要不要舔着脸回去蹭一顿饭?或者说去寻别户好人家,先解决今日的温饱问题,其余事儿明日再说,否则就要露宿街头了。
正纠结着,屋檐顶上传来动静。我寻声侧头望去,青瓦之上,有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黑影。那儿站着一只绿眼黑猫,眼睛发亮,而全身是近似暗夜的黑。
它正死死地盯着我。
面对这只猫,我感到莫大的恐惧。不知是因为它是猫,还是因为它那可怕的眼神,它的动作迟缓优雅,仿佛正在思考,像极了一个人物。
我已经嗅到危险的意味,及时躲闪开。而它张牙舞爪扑了空,矫健地稳落到地面上,舔了舔自己的毛,锐利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。这回它没有立马跳扑过来,而是静静待在原地,似乎在瞄准下一个时机。
与时同时,我也在观察它。这只猫的身上很干净,绒毛顺直有光泽,虽然带有十足的野性,却根本不像是大街上怕人的流浪猫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它的,以至于它把我当成老鼠,执意要攻击我,难不成是我侵犯了它的领地?
我害怕它的利爪,没敢跟它继续僵持下去,没再多想,我转身撒腿就跑。
此刻的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。
以为跑远了,我精疲力尽,便打算停下,也总算是撞见一个行走的人类。
没错,我一个不注意,好端端将人给撞了。
对方被我撞了好几步踉跄,而我与惊叫声同时着地。
“啊!”
没人告诉我,今日水逆,不宜出门啊。
我疼得委屈,眼里浸了泪水。
我的身子一点点瘫软。
“你没事吧?”
那人反应很快,站稳脚跟就匆忙过来,小心托住我的上半身。而我的泪眼朦胧,只看得清一双慌乱的眼睛,那是淡淡红血丝也掩不住的晴亮。
我以为这眸底该如平淡柔和的春水,始终流转几息怜美的波纹,如今却哗然生起,沾惹不该。
听见对方的呼唤和远处的猫叫声,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,我一把攀上扶着我的手臂。
“你带我走。”
便只闻得见体内仍未平息的心跳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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